“這都要怪長吉，他要是不給我做，我也不能去咬生的對吧！”

不與長吉磨磨唧唧，我還是個死不要臉的好姑娘，之前不能動，現在有手有腳的，說起話來就是另外一個味道了。

“分明是你貪吃。”敖烈有些無奈，不知從何處拿出兩根筷子夾肉。

“哎你說我貪吃你怎麽還搶我的啊！”

我瞪了敖烈一眼，敖烈一面訓著我，一面恬不知恥的搶我的肉吃！

“這地方雖然是我的地盤，但是以我的身份要在靈山弄點肉吃卻不大容易。”

敖烈一面賣可憐，一面往自個兒嘴裏塞了一口肉，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靈山，長吉沒有帶我爬過靈山，但上邊靈氣充足，便是我的神念探不出去，也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靈山上的生命力。

上邊有很多靈物。

“你說的有道理，我只讓給你一小塊！”

我旋身將盤子挪開，便看著長吉端著一盤子肉出來，擱在我與敖烈中間。

我覺得吧，雖然我辟谷多年，很多時候都沒有想吃東西的欲望，但長吉永遠都能夠挑撥出我的各種欲望。

我嘆了口氣，還是大度的將肉讓了一些給敖烈。

他鋸角拔牙多年，想來是不吃生肉的，至於熟肉，唐僧西去十幾年，他跟著唐僧一路走，肯定是吃不到肉的，至於後邊成佛了，那溜出去偷嘴的功夫定然是更少了，他自己又是個養尊處優慣了的龍太子，會做飯就是見鬼了。

是以長吉難得下一回廚，這貨就聞著味道來了。

“你們兩個若是生活在一起，定然是相當的可怕的。”長吉幽幽的說著，上前一步拉住了我。

“我，從小到大都是你在照顧我，我怎麽可能跟他生活在一起！”

“少吃一頓又不會死，何況靈山食堂裏的膳食也不錯！”

我與敖烈同時開口，長吉忍不住扶額，將我從敖烈面前拉開。

“我還要出去一趟，你們兩個在家不許吵架。”長吉簡直整張臉上都在寫著“我從前怎麽不知道你們倆湊一起就這麽幼稚”，低聲交代了敖烈幾句，有些無奈的看了我一眼。

“你不帶我去嗎？”

長吉極少獨自一人離開，是以我總是有種他一走便不會再回來的感覺，可憐兮兮的看著他。

“我很快就回來了，你別用這小眼神勾引我！”長吉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說著，我臉上一紅，一擡眼他卻已是離開了。

我盯著盤子裏的肉，有些失落的道：“他這是要去哪裏？”

“他的分身用靈魂獻祭，他雖然蘇醒，但肯定是有些影響的。”敖烈見狀，也不跟我搶食了，將盤子甚是優雅的擱在石桌子上邊。

我雖然偶爾傻了點，但到底也是有聰明的時候的，心念電轉，開口道：“他是去找阿修羅了？”

敖烈一臉“你知道的太多了”的表情，對著盤子開始念經。

是的，作為一個佛門弟子，吃飯前都是要念經的，但敖烈顯然是不在此例的，況且敖烈一個食肉動物，你都吃得差不多了才開始念經真的合適嗎？

我瞪大了眼，仿佛是頭一回認識敖烈，他雙眸微垂，眼觀鼻、鼻觀心的認真念經。

看著還是有些模樣的，成為菩薩幾百年，佛法終於還是沒有白熏陶的。

我坐在敖烈面前瞪眼等長吉，敖烈念完經就要繼續開吃，也不像方才那般的猴急，慢條斯理的，活像個大家族的風流公子，周身方才還氤氳著的佛氣也沒有了。

“我聽聞你們這兒的特產修羅男的孔武有力，女的醜陋不堪，是真的嗎？”我百無聊賴的翻著陳年話本子與敖烈閑聊天。

我與敖烈見面的時候，大多數都是長吉在與敖烈扯皮條，我在邊上偶爾刷點存在感罷了，此時獨自面對著一個肚子裏有話但不願意說的菩薩，我真的是……有人在邊上但是那個人就是不說話，是會死的哇！

“假的。”敖烈高貴冷艷的看了我一眼，我有點受寵若驚，“你那些關於極樂世界的話本子裏，講的不是大光頭喜歡上天天去廟裏上香的純情少女，就是講的菩薩動凡心對放生的漁夫以身相許，看著有什麽用啊。”

“咳。”我拉不下老臉，幹咳了一聲。

這雖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，但是從來沒有人搬到臺面上來說的，敖烈是頭一個！

你這麽說出來多難堪哇，要是傳到故事裏的人物原型的耳朵裏去，哇，我簡直不敢想！

“其實話本子裏還寫了這靈山之中唯二的黑長直的故事。”我弱弱的說著，見敖烈面上雖然驚異，但到底是沒說什麽，便壯著膽子將那些奇人異事話本子的筆者全給賣了，“是唯二的黑長直與他的叔父和大師兄的故事。”

嗯，很激情，很刺激！

“混賬！”

敖烈一臉憤怒，我平生頭一回見到敖烈漲紅了一張臉，也不吃肉了，站起身與我交代了兩句，便轉身就走了。

“我去找勝佛商量下。”

我看著敖烈跑得飛快，跟屁股後邊有火在燒似的，我嘴角挑起一抹淡笑來，將敖烈碰過的肉片弄走，收了剩下的肉片藏進屋子裏，扯了一下紅線。

這玩意兒虛無縹緲的很，縱使是有一根紅線牽著，但平日裏也看不見，想要看見的時候只能在指頭上扯一下，讓我比較擔憂的是長吉畢竟是與阿修羅做了交易，另一半靈魂是否真的能夠感知到我在找他，是件懸之又懸的事情。

我嘆了一口氣，敖烈被我氣跑了，我也不知道找誰去問阿修羅住哪裏，但是好不容易將敖烈支開，我若是不做點什麽，都對不起我以往的英勇事跡，想著，我便往外邊走去。

沿途遇見了大光頭，便做出一副信女模樣，小心翼翼的打探了一番，終於還是找著了八部的住處。

我到底是沒去過多少地方，天真的以為極樂世界也跟天宮、皇宮、長安城一樣，這個住在這裏，那個就住在那裏，稍微有點關系的都紮堆住一起，我想當然的覺得龍眾就在廟後邊，結果我累死累活的翻了幾座山，才看到點端倪。

“你也是龍眾的一員？”

我這還沒走近，便被一個黑衣小娃娃攔住了去路。

“啊，你看我長了兩個犄角，肯定是龍眾！”

那小娃娃長得粉雕玉琢的，卻是冷著一張臉，將我來回打量了一番，疑惑的道：“胡說，我娘說了，長角的不一定是龍，可能是蛇！”

“……”我摸了摸鼻子，別人說我是鹿妖我都忍了，畢竟這兩只犄角長得確實像鹿角，但是你說的蛇就過分了吧，蛇根本沒有角啊！

“況且我也從來沒有見過你。”小娃娃繞著我走了兩圈，心思靈敏的很。

我見著他這般認真，我竟是有些心虛，道：“人那麽多，哪裏是你這個小娃娃能夠認全的。”

“我都在這裏住了快三百年了，從來沒見過你！”那小娃娃瞪大了眼，仿佛是看出來我是外人一樣，縮了縮脖子，道：“大膽妖孽，你竟敢擅闖佛門清凈地……”

“哎哎，打住，我身上哪有妖氣啊！”我看了看自個兒身上的一身白衣，淡色的發被長吉那廝梳的妥當，除了頭頂有兩只犄角之外，也沒什麽尖耳朵綠眼睛什麽的，若是表情好一點，那可是衣帶當風、仙氣十足的說。

“我爹說了，妖怪都長你這樣，一個個的跟勾引……大抵都像你這麽好看吧。”那小娃娃瞥了我一眼，將說出口的話又收回了，紅著臉轉過頭去。

我？？？

“我只是來問路的。”我哭笑不得。

龍族人丁雕零，又分成凡間的四海龍族和極樂世界的八部天龍，是以這極樂世界的龍息愈發的淡了。

他看了我一眼，似是不願意說話，我好哄了半晌，才讓這小家夥松口，呃，算起來，我還要比他小點。

我轉頭看了一眼那舔著糖葫蘆的黑衣男子，朝著阿修羅部族而去。

然而到了地方我才知道敖烈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。

這地方大抵是極樂世界最荒蕪的地方了，入眼是一片黑色的沼澤，沼澤之上全是火舌，溫度極是高，走得近了才瞧出這黑色的沼澤實則是一片燒剩下的黑灰。

空氣裏沒什麽焦糊味，我望著那一大片火紅，回想起那一夜我與長吉闖入的火海。

紅蓮盛開。

“今日倒是奇怪，走了一個又來一個，不怕我了嗎？”

火中傳來一個甚是耳熟的聲音，甚是落寞，也甚是孤寂，我楞了楞，有些意外，這約莫是上萬丈的火海之中，竟是有一個人。

不，應該說這修羅聚集的地方，只有一個人。

修羅族，只有一個人。

想通了這一點，我不禁是有些憐憫，金蟾族已經只有金蟾一人了，他以族為姓名，阿修羅族也只有一個人了。

如今龍族，也要步入他們的後塵了。

“你這人倒是奇怪，既然來了，為什麽不進來？”

那略顯低沈的聲音又傳了出來，我踏步走了進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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